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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第十四

欧阳履钦
欧阳履钦

问曰:夫饮有四,何谓也?师曰:有痰饮,有悬饮,有溢饮,有支饮。

(徐忠可曰:饮非痰,乃实有形之水也,其所因不同,所居不同,故有悬、溢、支之分。悬者,如物空悬,悬于膈上而不下也。溢者,如水旁渍,满盈而偏溢支体也。支者,如木枝之上发也。痰饮者,亦即饮,与涎相杂,久不去者,其间或凝或不凝,凝者为痰,不凝者为饮也。)

问曰:四饮何以为异?师曰:其人素盛今瘦,水走肠间,沥沥有声,谓之痰饮;饮后水流在胁下,咳唾引痛,谓之悬饮;饮水流行,归于四肢,当汗出而不汗出,身体疼重,谓之溢饮;咳逆倚息,短气不得卧,其形如肿,谓之支饮。

(谷入而胃不能散。其精则化而为痰,水入而脾不能输,其气则凝而为饮。素盛者,水气充于肌腠也,今反瘦者,则以肌腠之水气,反入于内而走肠间,不走三焦中矣,故肠中沥沥有声。悬饮者,水在胁下,胁下有油一大片,俗名板油,上连胸膈,水停板油中不得下,咳则引痛,故名悬饮。水下行则为溺,水外出则为汗,饮水流行,归于四肢,则当汗出,今泛溢而不外出,故名溢饮。支饮者,水不下行外出,而上犯于肺,咳逆倚息,短气不得卧,如木枝上发之象,故名支饮,犯肺则走皮肤,故为肿。)

水在心,心下坚筑,短气,恶水不欲饮。

(水乘火位则悸,坚筑,悸之甚者也。水阻于心,吸气难于下达,至心而呼出,故短气。水既停心,则不欲再饮以增水也。)

水在肺,吐涎沫,欲饮水。

(水在肺,则气凝,气凝则失其清肃,吐为涎沫。欲饮水以自救。)

水在脾,少气,身重。

(脾为中州,职司转输,脾实则中气强盛,体质强剑溃今水在脾,而中虚则少气,水淫肌肉,水反制土,故身重。)

水在肝,胁下支满,嚏而痛。

(肝脉布胁肋,水在肝,故胁下支满。水盛火郁,火郁则有时而发,虽发而邪不能布散,上出肺窍而为嚏,肝脉上注肺,嚏则相引而痛。)

水在肾,心下悸。

(赵以德曰:心属火而宅神,畏水者也,今水在肾,肾水愈盛,欲上乘于心,火气内郁,神灵不安,故作心下悸动,筑筑然惧也。)

夫心下有留饮,其人背寒冷如掌大。

(赵以德曰:心之俞,出于背。背,阳也。心下留有饮,则火气不行,惟是寒饮注其俞,出于背,寒冷如掌大,论其俞之处,明其背之非尽寒也。)

留饮者,胁下痛引缺盆,咳嗽则辄已。

(尤在泾曰:胁下痛引缺盆者,饮留于肝,而气连于肺也(缺盆者,十二经之所过也)。咳嗽则辄已者,饮被气击而欲移,故辄已。一作咳嗽则转甚亦通。盖即水流肋下,咳唾引痛之谓。)

胸中有留饮,其人短气而渴;四肢历节痛,脉沉者,有留饮。

(魏念庭曰:饮者,阳气不充于胸中也。正气为水邪所逼迫,正津为水邪所阻格,短气而渴之证见矣。且随肺气流注于四肢骨节之间,遂致历节难于屈伸而为痛矣:营卫为水邪所溷,流行不能畅达,脉遂见沉矣。)

膈上病痰,满、喘、咳、吐,发则寒热,背痛、腰疼,目泣自出,其人振振身瞤剧,必有伏饮。

(膈上病痰,满、喘、咳、吐,发则寒热,病在太阳之气。背痛、腰疼,目泣自出,病在太阳之经。以太阳起于睛明,循膂、抵腰而至足也,然此不能断其为伏饮也,其要在振振身瞤剧,惟伏饮在膜内筋节,水涌风起,筋惕肉瞤,从肌肉而达于上部、外部,遂变生以上诸证,此宜以治伏饮为本,而变生之诸证自愈矣。)

夫病人饮水多,必暴喘满,凡食少饮多,水停心下。甚者则悸,微者短气。脉双弦者寒也,皆大下后里虚,脉偏弦者饮也。

(病人饮水多,阳气不能布散水津,水留膈上,必暴喘满。又非独病人也,凡食少则脾虚不能制水,饮多则水乘火位,甚者助肾凌心而悸,微者妨碍气道而短气。水之气寒,寒气周体,脉见双弦,凡此脉证,皆大下后,不为温补,虚其中气,此饮根于寒。治宜逐寒,以驱饮。饮气偏注,脉见偏弦,则饮多于寒。治宜驱饮,而兼逐寒。)

肺饮不弦,但苦喘、短气。支饮亦喘而不能卧,加短气,其脉平也。

(饮脉本弦,然有在经、在气、在各脏网膜之别,今饮病肺之气,故但苦喘、短气,而不形于脉。支饮,即肺饮之结于支部者,其证与支饮同,偏著支部,则不能卧,脉平,亦不弦之谓,然亦惟肺饮在气,有此不弦之脉。肺主气,气行则水难聚,余脏则未有不及于经与其藏之网膜矣。)

病痰饮者,当以温药和之。

(魏念庭曰:痰生于胃寒,饮存于脾湿,温药者,补胃阳,燥脾土,兼擅其长之剂也,言和之则不专事温补,即有行消之品,亦概其义,例于温药之中,方谓之“和之”,而不可谓之补之、益之也。盖痰饮之邪,因虚而成,而痰亦实物,必少有开导,总不出“温药和之”四字,其法尽矣。言攻下者,固非专言温补者,亦不达“和之”二字之理也。)

心下有痰饮,胸胁支满,目眩,苓桂术甘汤主之。

(心包循胸出胁下,包络是动,则胸胁支满,此痰饮积其处而为阴邪也,以阴冒,阳则目眩,目者,神魂之开窍也。温能化气,甘能健脾,燥能胜湿,淡能利水,以苓桂术甘汤主之。)

苓桂术甘汤方(歌见《伤寒》)

即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;惟此多白术一两。

茯苓(四两)  桂枝  白术(各三两)  甘草(二两)

上四味,以水六升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,小便则利。

夫短气有微饮,当从小便去之,苓桂术甘汤主之;肾气丸亦主之。

(微饮犹细雨轻飞之状,阻于胸中,蔽其往来之气,盖水化则为气,水不化则气不生,故呼出之气短也;水停则阻气,水不化则气不降,故吸气短也。重者,则兼有咳满等证矣。治水必从水道,苓桂术甘益土气以行水,肾气丸养阳气以化阴,所主不同,而利小便则一也。)

肾气丸方(见妇人杂病)

病者脉伏,其有欲自利,利反快,虽利,心下续坚满,此为留饮欲去故也,甘遂半夏汤主之。

(脉沉者,有留饮。伏者,沉之甚,则饮亦甚,水流湿而就下行及于肠,故欲自利,利则饮去。平人以利为病,饮家反以利为快也。虽利,留饮之根仍著于网膜,后来之水注此不化,又附益之,心下继续坚满,此欲去而不能尽去也。甘遂逐经隧水湿,主十二种水,半夏燥水,兼下逆气。甘草与甘遂相反,而同用之。欲其相激而相成。芍药、白蜜协甘草安中,以补脾阴,且缓药毒也。)

甘遂半夏汤方

甘遂(大者三枚)  半夏(十二枚,以水一升,煮取半升,去渣)  芍药(五枚)  甘草(如指大一枚,炙)

上四味,以水二升,煮取半升,去滓,以蜜半升,和药汁煎取八合,顿服之。

(满从利减续还来,甘遂三枚芍五枚,夏十二枚指大草,水煎加蜜激成赅。)

脉浮而细滑,伤饮。脉弦数,有寒饮,冬夏难治。

(滑则为水,浮者客水自表入,细者因饮伤而变见于脉也。浮细本非饮,浮而细滑则为饮耳!不曰“有饮”,而曰“伤饮”,见为外饮所骤伤,而非停积之水也。脉弦数者,当下其寒。可知弦数之脉,为阳中有阴,而审其证,则又有寒饮,脉既阳中有阴,病又属于寒饮,冬则时寒,助饮欲以热治,则脉数必甚;夏则时热,助脉欲以寒治,则寒饮为碍,故曰:“难治。”春、秋,或可适其寒温而消息之。)

脉沉而弦者,悬饮内痛。病悬饮者,十枣汤主之。

(黄坤载曰:水寒木郁则脉沉而弦,法当悬饮在胁,咳吐引痛,法用芫遂、大戟,决渠而泄水饮,大枣扶土而保脾精。)

十枣汤方(歌见《伤寒》)

甘遂  芫花(熬)  大戟(各等分)

上三味,捣筛,以水一升五合,先煮肥大枣十枚,取八合,去滓,纳药末,强人服一钱匕,羸人服半钱匕,平旦温服之;不下者,明日更加半钱匕,得快利后,糜粥自养。

病溢饮者,当发其汗,大青龙汤主之;小青龙汤亦主之。

(溢饮者,饮水流行归于四肢,以不汗出而致身体疼重,盖表为寒风所侵而疼,肌体著湿而重,全在于表。当发其汗以泄水,然又有寒热之别。热者以辛凉发汗,用大青龙汤;寒者以辛温发汗,用小青龙汤。)

大青龙汤方(歌见《伤寒》)

麻黄(六两)  桂枝  甘草(各二两)  生姜(三两)  杏仁(四十个)  大枣(十二枚)  石膏(如鸡子大一枚)

上七味,以水九升,先煮麻黄,减二升,去上沫,纳诸药,煮取三升,去滓,温服一升,取微似汗,汗多者,温粉扑之。煅龙骨末、煅牡蛎末、生黄芪末各三钱,粳米粉一两,和匀,稀绢包扑。

小青龙汤方(歌见《伤寒》)

麻黄(去节)  芍药  干姜  甘草  细辛  桂枝(各三两)  半夏  五味子(各半升)

上八味,以水一斗,先煮麻黄,减二升,去上沫,纳诸药,煮取三升,去滓,温服一升。

膈间支饮,其人喘满,心下痞坚,面色黧黑,其脉沉紧,得之数十日,医吐、下之不愈,木防己汤主之。虚者即愈,实者三日复发,复与不愈者,宜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汤主之。

(支饮上为喘满,下为痞坚,不特碍其肺,抑且滞其脾矣。面色黛黑,是黑而黯黄,水反侮土,土衰而不能敷布精华于上也,其脉沉紧者,为里实,里实可下,而饮气之实非常法可下,痰饮可吐,而饮之在心下者,非吐可去,宜其得之数十日,医吐、下之而不愈也。法以防己行水,桂枝化气,然痞坚之处必有伏阳,吐、下之余,定无完气,故又以石膏清热,人参益虚,其虚者外虽痞坚,而中无结聚,即水去气行而愈。其实者,中实有物,气暂行而复聚,故三日复发也。后方去石膏,加芒硝者,以其既散复聚,则有坚定之物,留作包囊,

以坚投坚而不破者,即以软投坚而即破也。加茯苓者,亦引饮下行之用耳。)

木防己汤方

木防已(三两)  桂枝(二两)  人参(四两)  石膏(如鸡子大二枚)

上四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分温再服。

(喘满痞坚面色黧,脉沉而紧饮为支,四参二桂三防己,蛋大石膏两个随。)

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汤方

木防己(三两)  桂枝(二两)  人参(四两)  芒硝(三合)  茯苓(四两)

上五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去滓,纳芒硝,再微煎,分温再服,微利则愈。

(四两苓加不用膏,芒硝三合咸寒高,气行复聚知为实,行水软坚支饮淘。)

心下有支饮,其人苦冒眩,泽泻汤主之。

(林礼丰日:心下有支饮,则饮邪上蒙于心,心阳被遏不能上会于巅,故有头冒、目眩之玻溃主以泽泻气味甘寒,生于水中得水阴之气,一茎直上,能从下而上,同气相求,领水阴之气以下走。然犹恐水气下而复上,故用白术之甘温崇土制水者以堵之,犹治水者之,必筑堤防也。)

泽泻汤方

泽泻(五两)  白术(二两)

上二味,以水二升,煮取一升,分温再服。

(清阳之位饮邪乘,眩冒频频苦不胜,泽五为君术二两,补脾制水疏防兴。)

支饮胸满者,厚朴大黄汤主之。

(陈修园曰:支饮胸满者,胸为阳位,饮停于下,下焦不通,逆行渐高,充满于胸故也。主以厚朴大黄汤者,是调其气分,开其下口,使上焦之饮顺流而下。厚朴性温味苦,苦主降,温主散,枳实形圆味香,香主舒,圆主转,二味皆气分之药能调上、中焦之气,使气行而水亦行也。继以大黄之推荡,直通地道,领支饮以下行,有何胸满之足患哉?)

厚朴大黄汤方

厚朴(一尺)  大黄(六两)  枳实(四枚)

上三味,以水五升,煮取二升,分温再服。

(胸为阳位似天空,支饮填胸满不通,尺朴为君调气分,四枚枳实六黄攻。)

支饮不得息,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。

(赵以德曰:支饮留结,阻塞气道,故不得息。葶苈泻气闭,利饮,大枣通肺气,调中,此虽与肺痈异而方相通者。盖支饮之与气未尝相离,支饮以津液所聚,气行则津液行,气停则津液聚,而气亦结。气,阳也。结亦化热,所以与肺痈热结者同治。)

葶苈大枣泻肺汤方(见肺痈)

呕家本渴,渴者为欲解,今反不渴,心下有支饮故也,小半夏汤主之。

(徐忠可曰:呕,乃胃家,病非支饮本证,然可以验心下之有支饮者。呕家本渴,谓呕多则亡津液,渴乃常理。呕至于渴,邪从呕出,故曰渴者为欲解;今反不渴,是支部水饮上逆,饮气能制燥也。半夏、生姜,止呕去逆,燥湿下饮,故主之。)

小半夏汤方

半夏(一升)  生姜(半斤)

上二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一升半,分温再服。

(呕家见渴饮无畏,不渴应知支饮气,八两生姜夏一升,生姜散饮夏安胃。)

腹满,口、舌干燥,此肠间有水气,己椒黄苈丸主之。

(水不行于三焦膜油之中,而走于肠间,则水不化气,而津液不生,是以腹满,口舌干燥。法宜将未入肠间之水,引之走膜网三焦之故道,因用防己之纹理通彻,以通三焦之膜网。椒目色黑性温,温阴仪中之少阳,以助三焦之气化,则水走膜中,津液升于口、舌矣。其既停于肠中之水,又当夺去,免阻化机,故用葶苈、大黄以下之。若渴者,口中不应有津津,今津液多而又渴,是热伏于饮之中也,加芒硝以下之。)

己椒葶苈黄丸方

防己  椒目  葶苈  大黄(各一两)

上四味,末之,蜜丸如梧子大,先食,饮服一丸,日三服,稍增,口中有津液。渴者,加芒硝半两。

(肠中有水口燥干,腹里为肠按部观,椒己苈黄皆一两,蜜丸饮服日三餐,口中渴反有津液,半两芒硝胃热安。)

卒呕吐,心下痞,膈间有水,眩、悸者,小半夏加茯苓汤主之。

(无物曰呕,有物曰吐。卒然呕吐,若是表邪,邪从上越矣。若是胃伤,当即作利矣。卒然呕吐而痞,是膈间有水,水滞于心下则为痞;水凌于心则眩、悸;水阻胸膈,则阴阳升降之机不利为呕吐。心受水凌,非小半夏汤可独治,加茯苓导水、安神,神安则眩、悸愈矣。)

小半夏加茯苓汤方

半夏(一升)  生姜(半斤)  茯苓(四两)

上三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一升五合,分温再服。

(呕吐悸眩痞又呈,四苓升夏八姜烹,膈间有水金针度,澹渗而辛导水平。)

假令瘦入脐下有悸,吐涎沫而颠眩,此水也,五苓散主之。

(金土水形之人肥,火木形之人瘦。故肥人多虚,瘦人多热,且肥人由气不充于形,故虚多,瘦人由气实故热多。是瘦人不应有水,然火本之盛,为水邪抑郁在阴,不得升发,郁发必转及于阳,证有可据,不得谓瘦人不病水也。假令脐下有悸,是水动于下也;吐涎沫是水逆于中也;头目颠眩是水犯于上也。形体虽瘦,而病实有水也。故以茯苓之甘淡、猪苓之甘平,渗泄水饮内蓄。白术甘温益脾胜湿,治水必筑堤也。泽泻咸寒,导溺必以咸为助也。用佳者,下焦之水非阳不化也。散者,散以散之,多饮暖水,汗出愈者,以辛散水气,外泄得汗而解,而为内、外分消之法也。参看《伤寒》五苓散注。)

五苓散方(更今量)

泽泻五钱(一名光泻)  猪苓  茯苓  白术(各三钱)  桂枝(二钱)

上五味,为末,白饮服方寸匕,日三服,多服暖水,汗出愈。

(茯猪白术各三钱,二桂五光不用煎,暖水频吞汗出愈,丙辛化水拟温泉。)

咳家,其脉弦,为有水,十枣汤主之。

(魏念庭曰:咳嗽者,因痰饮而咳嗽也,有因外感风寒而咳嗽者。所谓形寒饮冷则伤肺也,此伤风感寒之咳嗽也。有因内伤劳倦而咳嗽者,所谓阴虚内热火刑肺金也,此虚劳之咳嗽也。于此俱无涉也。仲景命之曰咳家,专为痰饮在内,逆气上冲之咳嗽言也,故其脉必弦,无外感家之浮,无虚劳家之数。但见弦者,知有水饮在中为患也。主之以十枣汤,使水邪有所折制,斯下注而免于上厥也。)

夫有支饮家,咳、烦、胸中痛者,不卒死,至一百日或一岁,宜以十枣汤。’

(徐忠可曰:夫有支饮者,乃追原之辞也。谓支饮本不痛,蔓延至胸痹而痛,气上逆为咳,火上壅为烦,已有死道矣。不卒死,甚至一百日或经年之久,其虚可知,幸元气未竭也,原其病支饮为本,病本不拔,终无愈期,逡巡不愈,正坐医家以虚故畏缩,故曰宜十枣汤,以见攻病不嫌峻,不得悠悠以待毙也。)

久咳数岁,其脉弱者可治;实大数者死,其脉虚者必苦冒。其人本有支饮在胸中故也,治属饮家。

(尤在泾曰:久咳数岁不已者,支饮溃肺而咳,饮久不已,则咳久不愈也。咳久者其气必虚,而脉反实大数,则其邪犹盛,以犹盛之邪,而临已虚之气,其能久持乎?故死。若脉虚者,正气固虚,而饮气益衰,故可治。然饮虽衰而正不能御,亦足以上蔽清阳之气,故其人必苦冒也,此为支饮所致,去其饮则病自愈。故曰:“治属饮家。”)

咳逆倚息不得卧,小青龙汤主之。

(太阳伤寒,咳而发热,而咳为心下有水气,主以小青龙汤。杂证痰饮咳嗽,咳逆倚息不得卧,倚息者,倚几而息,能俯而不能仰也,肺居上焦,而司呼吸,外寒内饮壅闭肺气,则咳逆上气,甚则但坐不得卧也,太阳与肺同主皮毛,在内为肺,在上为太阳,总为外寒内饮,故亦以小青龙汤主之。)

青龙汤下已,多唾、口燥,寸脉沉,尺脉微,手足厥逆,气从少腹上冲胸、咽,手足痹,其面翕热如醉状,因复下流阴股,小便难,时复冒者,与茯苓桂枝五味甘草汤,治其气冲。

(青龙汤服后未已,为水停未散,故多唾;津液未行,故口燥,燥者,觉口干,非渴也。水在膈上则阳气衰故寸脉沉。麻黄发阳,则阴血虚,故尺脉微。尺脉微则肾气不能固守于下,肾脉从横骨至幽门,皆与冲脉会,冲脉前后上下左右无不至,与肾之大络同起肾,下出胞中,主血海,是动,则从少腹至胸、至咽、至面、至顶、旁及手足,手足痹者,不止于厥,而直不用也。面翕热如醉状,所谓面若妆朱,真阳上浮也,然未至于脱,则阳复下流阴股,谓浮于面之阳,旋复在两股之阴作热气也,阳复归于上,似较浮出时稍可,然不归于肾,而或上薰于面,下征于股。是狂阳无主,故小便得其燥气而难,又复随经犯上而为冒、为眩,总是肾邪动,而龙雷之火无归。故以佳、苓伐肾邪,加五味敛其肺气,恐咳甚而火愈不能辑,则冲气愈不能下也。五味每与干姜同用,独此方不用,以服青龙之后,冲气大动,取其静以制动,故暂停不用也。甘草扶土以制水,且土厚则阴火自伏也,肾邪去而气自不冲,故曰:“治其气冲。”)

茯苓桂枝五味甘草汤方

茯苓  桂枝(各四两)  五味(半升)  甘草(三两,炙)

上四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,分温三服。

(青龙支却碍肾元亏,上逆下流又冒时,味用半升苓桂四,甘三扶土镇冲宜。)

冲气即低,而反更咳、胸满者,用桂苓五味甘草汤去桂加干姜、细辛,以治其咳满。

(唐容川曰:《内经》云:“冲为气街”,冲脉起于脐下胞室,气海之中,乃下焦之一大夹室也。胞在膀胱后,胞中肾阳蒸动膀胱之水,则水化而下,阳气归根,不致冲上。肾阳者,即心火下交于肾,合为坎中满象,所谓水火既济也。凡人鼻吸天阳,其气管历心夹脊以入肾,便将心火引入肾中,是为火交于水,又穿肾系以达下焦油网,夹室之中,蒸动膀胱之水,则水化为气,阳不浮而水不停矣。若心火不下交,无真火以吸归于根,则胞中之阳浮上冲。故主桂枝助心火之气达于胞宫,为化水行气之本,所以水行而阳归于胞不冲上矣,此用桂枝之义也。若此节之咳与冲不同,咳是肺气不收,冲是胞气上冲。胸满与小腹上冲不同,胸是肺所司,小腹是肝肾胞宫所司也。故治冲者,主桂枝、五味以纳阳,治咳者,必主干姜、细辛以升阳也。)

苓甘五味姜辛汤方

茯苓(四两)  甘草(三两)  五味子(半升)  干姜(三两)  细辛(三两)

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,温服半升,日三服。

(冲气低时咳满频,前方去桂参姜辛,治冲桂味得阳纳,治咳姜辛阳引伸。)

咳满即止,而更复渴,冲气复发者,以细辛、干姜为热药也。服之当遂渴,而渴反止者,为支饮也。支饮者法当冒,冒者必呕,呕者复内半夏以去其水。

(水性变动不居,医者既已认定,不可因病证变换,改变治法。服苓甘五味姜辛汤后,肺水既除,咳、满即止,而更复渴,冲气复发者,此渴非阳热之渴,冲气亦非发原下焦,缘旁支之水饮未去,大气不周,骤得姜辛然药动火而遂渴,然火终不胜水,虽渴亦不治而反止,可知遂渴因于支饮,渴止亦因于支饮,冲气复发亦支饮自上引其复发也。验之之法,饮气乘头不得降泄,则首如有所覆而冒,且必内逆而作呕。万不可另筹甘润咸寒之剂,仍用前方,复内半夏之燥湿者,以去其支饮之水。)

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汤方(即桂苓五味甘草去桂加姜辛半夏汤)

茯苓(四两)  甘草  细辛  干姜(各三两)  五味  半夏(各半升)

上六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,温服半升,日三服。

(咳满平时渴又加,旋而不渴饮余邪,冒而必呕半升夏,增入前方去水夸。)

水去呕止,其人形肿者,加杏仁主之。其证应内麻黄,以其人遂痹,故不内之。若逆而内之者,必厥,所以然者,以其人血虚,而麻黄发其阳故也。

(徐忠可曰:形肿,谓身肿也。肺气已虚,不能遍布,则滞而肿,故以杏仁利之,气不滞则肿自消也。其证应内麻黄者,《水肿篇》云:“无水虚胀者为气,发其汗则已。”发汗宜麻黄也,以其人遂痹,即前手足痹也,咳不应痹而痹,故曰:“逆”,逆而内之,谓误用麻黄,则阴阳俱虚而竭,然必厥之意尚未明,故曰:所以必厥者。以其人因血虚不能附气,故气行滞而痹,更以麻黄阳药发泄其阳气,则亡血,复汗,温气去而寒气多,焉得不厥。正如新产亡血,复汗血虚而厥也。)

苓甘五味加姜辛半夏杏仁汤方

茯苓(四两)  甘草(干姜)  细辛(各三两)  五味  半夏  杏仁(各半升)

上七味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去滓,温服半升,日三服。

(咳轻呕止肿新增,形肿须知肺气凝,前剂杏加半升煮,麻黄遂痹越规绳。)

若面热如醉,此为胃热上冲熏其面,加大黄以利之。

(水饮有挟阴之寒者,亦有挟阳之热者,前节见证不同,其面翕热如醉状,亦与面热如醉不同。翕热,轻于热,如醉状,轻于如醉也。前为冲气上逆,病属下焦,阴中之阳,故以酸温止之。此为胃热随经上面,故加大黄以下之。)

苓甘五味加姜辛夏杏大黄汤方

茯苓(四两)  甘草  干姜  细辛  大黄(各三两)  五味  半夏  杏仁(各半升)

上八味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去滓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

(面热如醉火邪殃,前剂仍增三两黄,驱饮辛温药一派,别能攻热制阳光。)

(咳嗽证,《金匮》两见,一在肺痈肺痿之下,大抵以润燥为主;一在痰饮之下,大抵以治饮为先。时传方书繁杂,不可为训,今录张、高二家之说,以备参考。)

(张隐庵云:咳者,肺病也。有邪在皮毛,而为肺咳者;有五藏受邪各传之于肺,而为咳者,此外因之咳也。有寒饮食入胃,从肺脉上至于肺,则肺寒而咳者;有藏府之郁热,上蒸于肺,而为咳者,此内因之咳也。盖肺者,五藏之长也,轻清而华盖于上,是以藏府之病,皆能相传于肺而为咳,然其末见于肺,而其本在于藏府之间,故当以本末之法,兼而行之,治无不应矣。《咳论》曰:“肺咳之状,咳而喘息有音,甚则咯血;心咳之状;咳则心痛,喉中介介如梗状,甚则咽肿、喉痹;肝咳之状,咳则两胁下痛,甚则不可以转,转则两胠下满;脾咳之状,咳则右胁下痛,阴阴引肩背,甚则不可以动,动则咳剧;肾咳之状,咳则腰背相引而痛,甚则咳涎;胃咳之状,咳而呕,呕甚则长虫出;胆咳之状,咳呕胆(苦)汁;大肠咳状,咳而遗矢;小肠咳状,咳而失气,气与咳俱失;膀胱咳状,咳而遗溺;三焦咳状,咳而腹满,不欲食饮。”)

(高士宗云:语云诸病易治,咳嗽难医,夫所以难医者,缘咳嗽根由甚多,不仅于肺,今世遇咳嗽,即曰肺病,随用发散、消痰、清凉、润肺之药,药日投而咳日甚,有病之经脉未蒙其治,无病之经脉徒受其殃,至一月不愈,则弱证将成,二月不愈,则弱证已成,延至百日,身命虽未告姐,而此人已归不治之证矣。余因推本而约言之,《素问·咳论》:云“五脏六腑,皆令人咳,非独肺也。”是以咳病初起,有起于肾者,有起于肝者,有起于脾者,有起于心包者,有起于胃者,有起于中、上二焦者,有起于肺者,治当察其原。察原之法在乎审证,若喉痒而咳,是火热之气上冲也,火欲发而烟先起,烟气中喉,故痒而咳。又有伤风初起,喉中一点作痒,咽热饮则少苏,此寒凝上焦,咽喉不利而咳也,或寒、或热,治当和其上焦。其有胸中作痒,痒则为咳,此中焦津血内虚,或寒、或热而为咳,法当和其中焦,此喉咽痒之咳而属于上、中二焦也。若气上冲而咳,是肝、肾虚也,夫心、肺居上,肝、肾居下,肾为水藏,合膀胱水府,随太阳之气出皮毛以合肺,肺者,天也,水天一气,运行不息,今肾藏内虚,不能合水府而行皮毛,则肾气从中土以上冲,上冲则咳,此上冲之咳而属于肾也。又肝藏血,而冲、任、血海之血肝所主也,其血则热肉、充肤,澹渗皮毛,卧则内归于肝,今肝藏内虚,不合冲、任之血出于肤腠,则肝气从心包以上冲,上冲则咳,此上冲之咳而属于肝也。又有先吐血后咳嗽者,吐血则足厥阴肝藏内伤,而手厥阴心包亦虚,致心包之火上克肺金,心包主血脉,血脉虚,夜则发热,日则咳嗽,甚则日夜皆热皆咳,此为虚劳咳嗽,先伤其血,后伤其气,阴阳并竭,血气皆亏,服滋阴之药则相宜,服温补之药则不宜,如是之咳,百无一生,此咳之属于心包也。又手太阴属肺金,天也,足太阴属脾土,地也,在运气则土生金,在藏府则地天交,今脾土内虚,土不胜水,致痰涎上涌,先脾病而地气不升,因而肺病,为天气不降,咳必兼喘,此咳之属于脾与肺也。又胃为水谷之海,气属阳明,足阳明主胃,手阳明主大肠,阳明之上燥气治之,其气下行,今阳明之气不从下行,或过于燥而火炎,或失其燥而停饮,咳出黄痰,胃燥热也。痰饮内积,胃虚寒也,此为肠胃之咳,咳虽不愈,不即殒躯,治宜消痰散饮,此咳之属于肠、胃也。夫痰聚于胃,必从咳出,故《咳论》云:“聚于胃,关于肺”,使不知咳嗽之原,而但以清肺、清痰、疏风、利气为治,适害己也。外有伤风咳嗽,初起使服清散药,不能取效者,此为虚伤风也,最忌寒凉发散,投剂得宜,可以渐愈。又有冬时肾气不足,水不生木,致肝气内虚,洞涕不收,鼻窍不利,亦为虚伤风,亦忌发散,投剂得宜,至春天和冻解,洞涕始收,鼻窍始利。咳嗽大略其义如是,得其意而引伸之,其庶几乎。)

(又云咳嗽,俗名曰:“呛”,连嗽不已,谓之“顿呛”,顿呛者,一气连呛二三十声,少则十数声,呛则头倾、胸曲,甚则手足拘挛,痰从口出,涕泣相随,从膺胸而下,应于少腹,大人患此,如同哮喘,小儿患此,谓之“时行”。顿呛,不服药至一个月亦愈,所以然者,周身八万四千毛窍,太阳膀胱之气应之,以合于肺,毛窍之内,即有络脉之血、胞中血海之血应之以和于肝,若毛窍受寒,致胞血凝涩,其血不能澹渗于皮毛、络脉之间,气不照而血不濡,则患顿呛,至一月则胞中之血一周环复,故一月可愈,若一月不愈,必至两月,不与之药,亦不丧身。若人过爱其子,频频服药,医者但治其气,不治其血,但理其肺不理其肝,顿呛未已,又增他痛。或寒凉过多,而呕吐不食;或攻下过多,而腹满泻泄;或表散过多,而浮肿喘急,不应死者而死者,不可胜计矣。)

先渴后呕,为水停心下,此属饮家,小半夏加茯苓汤主之。

(阳热之渴,渴则饮水,饮水则水为渴消。饮家之渴,为水停心下而格火于上,火独行而上烁喉舌,是以作渴,水停心下,以水济水,不得阳热之化,不能下归于胃,而趋膀胱,则上逆而为呕。是知先渴者饮也,后呕者亦饮也,不必治渴,而但治饮,治以小半夏加茯苓,渗水、开格、温中、散寒,此治病求本之法,且为痰饮咳嗽,防患于未然也。)

【附】《外台》茯苓饮

治心胸中有停痰宿水,自吐出水后,心胸间虚,气满,不能食,消痰饮,令能食。

茯苓  人参  白术(各三两)  枳实(二两)  橘皮(二两半)  生姜(四两)

上六味,以水六升,煮取一升八合,分温三服,如人行八里进之(此痰饮善后最稳之方)。

(胸中宿水且停痰,吐水气虚食不甘,二枳四姜橘二半,人参苓术用均三。)

专题:金匮折中
来源:《金匮折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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