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辨痉湿暍病脉证

王更生
王更生

(或曰:昔人注《伤寒论》者多矣,从未见有分为后编者,今子昉之得毋私心自用而敢于悖左乎?曰非敢自用,亦期于法左而已。盖此书散乱失次已久,惟喻嘉言《尚论编》分出节目,颇有条理可寻,舒驰远《集注》宗之而俱逸此数篇,但以千载共传之书,忽尔为之删却,未免武断之失相也。不敢紊《尚论篇》之成规,亦不敢废《伤寒论》之旧本,故将喻氏所逸诸篇刊于编后。末载《叙例》,则因方中行曾为削去,今存不削而削之意。总期效则先民,非敢悖左也,观者谅之。)

(三种脉症方治,《金匮要略》言之详矣,《伤寒论》中曷为及之,盖以其同为太阳经统属之病,与伤寒相似而实不同,今欲专论伤寒,不得不剔清歧途,勿使溷乱,故于温病之类于伤于寒者,及痉、湿、暍三症之有关太阳者,皆一一厘剔清楚,绝无疑似模糊之见犯吾笔端,然后乃得踌躇满志,一意专注而为《伤寒论》。故三症之见于《金匮》者是正笔,纸上有痉、湿、暍,意中亦有痉、湿、暍,教人因症施治,而方法不可以不详;三症之见于此篇者是撇笔,纸上是痉、湿、暍,意中却是论伤寒,教人别异审同,而方治自可以不具。程氏《条辨》深合此意,故是篇多从其说,间以鄙见删其烦冗耳。)

伤寒所致太阳病,痉、湿、暍三种宜应别论,以为与伤寒相似,故此见之。

(愚按:此条,分明是叔和小序一则,观伤寒所致太阳病句,开口便带歪腔,通共不满三十字,而謇涩疙瘩之态皆露行间,真与序例同一手笔,故喻氏弃此篇于《伤寒论》外,所谓佛头着粪,过者掩鼻也。)

病身热足寒,颈项强急,恶寒,时头热面赤,目脉赤,独头面摇,卒口噤,背反张者,痉病也。

(目脉赤以上诸症,由下虚而上盛,中枯而外炽也。然此乃太阳中固有之症,须于其独处观之。独者何?头面摇、卒口噤、背反张者是也。有此三症显出筋病,则痉与非痉可一望而决矣,伤寒不能混也。此篇中不称姓氏者,皆程氏说。)

太阳病,发热,脉沉而细者,名曰痉。

(太阳中风,脉必浮缓;伤寒,脉必浮紧。若以头面摇、卒口噤、背反张之症,合之沉而细之脉,则虽有太阳发热等症,而不致为伤寒所溷,乃可定其名曰痉矣,则痉之为痉者,亦断不可以溷伤寒矣。)

太阳病,发热无汗,反恶寒者,名曰刚痉,太阳病,发热汗出,而不恶寒,名曰柔痉。

(既得其症与脉之所独,则不妨转于同处,分别而定其症之或偏于阴,或偏于阳也。刚柔别而寒热分,不特痉与非痉有区别,而痉之为痉,又有区别矣。不别乌从正名也。)

太阳病,发汗太多,因致痉。

以此节推之,则知痉病得之亡津液、亡血,而因虚致寒,因虚致燥者不少。盖阳气者,柔则养筋,发汗太多则亡其阳,而损其经脉之血液故也。

太阳病,关节疼痛而烦,脉沉而细者,此名湿痹,湿痹之候,其人小便不利,大便反快,但当利其小便。

关节疼痛而烦,与伤寒相似,脉则同痉症之沉而细者,盖湿属阴邪,其性凝滞而沉着,所以见此脉症经络虽属太阳,却与风寒表入之邪各别,只可名之曰湿痹耳。沉细之脉,加以大便反快,不无微似三阴,却有小便不利一证以辨之,所以利其小便遂为湿痹之专治。盖周身阳气,总被阴湿所遏,利其小便,使湿邪有所去,而阳气自得疏通,固与风寒表治迥别也。

湿家之为病,一身尽痛,发热,身色如似熏黄。

(身痛发热,发黄虽似伤寒,然瘀湿之色,必形暗滞,不似伤寒热盛之发黄,属阳明郁热,其色鲜明如橘子也。)

湿家,其人但头汗出,背强,欲得被覆向火,若下之早则哕,胸满,小便不利,舌上如胎者,以丹田有热,胸中有寒,渴欲得水而不能饮,则口燥烦也。

(头汗出,为伤寒阳郁之证,今则背强,欲得被覆向火,阴寒胜而湿蒸,非阳郁也,纵使大便不利,自是寒秘,若误下之,则胸中之阳尽陷,谁复为之化气者,所以不特胸满,而胸之上,清气不得升,则为哕,胸之下,浊气不得降,则为小便不利。此症舌上不应有胎,然而有如胎者,则以阳热被下,尽陷于丹田之下焦,而胸中之上,惟有寒浊之气,郁蒸而结成,非热胎也。虽渴欲得水,似热而不能饮可辨,则只是口燥烦而实非胸中燥烦,可知证同病别也。)

湿家下之,额上汗出,微喘,小便利者,死,若下利不止者,亦死。

(前证因下早致逆,阴上阳下,已成错乱,此际不堪再逆矣。若误认舌胎燥渴等症为实热,而更下之,则额上汗出,微喘,为阳离;而小便利,与下利不止,为阴脱。阴阳离脱,安得不死?此非死于湿,而死于医也,死于医之伤寒也。讵得谓伤寒症具,可不辨乎?)

问曰:风湿相抟,一身尽疼痛,法当汗出而解,值天阴雨不止,医云此可发汗,汗之病不愈者,何也?答曰:发其汗,汗大出者,但风气去,湿气在,是故不愈也,若治风湿者,发其汗,但微微似欲汗出者,风湿俱去也。

(湿家不惟不可误下,即汗亦不可误汗。惟风湿相抟一证,一身尽疼痛,虽是微挟表邪,然其脉不浮,终是汗难大汗,治风兼治湿,但欲微微似有汗然者,是其法,较之伤寒汗法,亦从病辨及分数也。)

病者一身尽疼,发热,日晡所剧者,此名风湿,此病伤于汗出当风,或久伤取冷所致也。

(湿与风湿之别,不只一身尽疼,兼有发热,日晡所剧之证别之。以其微挟阳邪,怫郁在表,此名之风湿耳。推其由来,湿则素有之湿,风非外中之风,实是湿汗之时,偶尔当风,或久伤于湿,湿中取冷所致,故虽名风湿,而风药不可以独加也。)

湿家病,身上疼痛,发热,面黄而喘,头痛鼻塞而烦,其脉大,自能饮食,腹中和无病,病在头中寒湿,故鼻塞,内药鼻中则愈。

(前曾以脉沉而细别之于伤寒,然亦有脉似佃寒,究竟属湿者,又不可不辨。身上疼痛,发热,虽有似于伤寒,而面黄而喘,头痛鼻塞而烦,则尽属上焦之症。虽脉大不类沉细,乃自能饮食,则知腹中不但无寒病,且无湿病,病在头中寒湿,所以鼻塞。湿遏于头,与伤于湿者,下先受之之证自异。内药鼻中则愈,此又治湿之另一法,故虽脉大,亦从太阳中别及之也。郑重光曰:当用瓜蒂散吹鼻中,此在上者因而越之之法也。经曰:因于湿,首如裹。)

太阳中热者,暍是也。其人汗出恶寒,身热而渴也。

(程知曰:此辨暑热脉证也。太阳中热者,谓是太阳表证而属中热也,均是太阳表病。汗出恶寒,身热而不渴者,为中风。汗出,身热而渴,不恶寒者为温病。今汗出恶寒,身热而渴则是中暍。暍者,暑热之气,非伤寒病也。)

太阳中暍者,发热恶寒,身重而疼痛,其脉弦细芤迟,小便已,洒洒然毛耸,手足逆冷,小有劳,身即热,口开,前板齿燥。若发汗,则恶寒甚,加温针,则热甚,若数下之,则淋甚。

(发热恶寒,身重而疼痛,证与伤寒相似,其脉弦细芤迟,则与伤寒异。脉既不同,病源自别。寒则伤形,责其实;热则伤气,责其虚。所以小便已,洒洒然毛耸,手足逆冷,小有劳,身即热,口开,前板齿燥也。诸证不惟热甚伤阴,抑且邪阳盛而正阳虚,火盛耗金,元气不足。以其火盛,故不可温,以其阴阳两虚,故不可汗,亦不可下。益气生津,不求驱暍而求御暍,另有法在也。愚按:若数下之,数字作汲汲意解,见太阳上篇。)

太阳中暍者,身热疼重,而脉微弱,此以夏月伤冷水,水行皮中所致也。

(中暍之人,大都阳气在表,而胃中虚冷,所以身热疼重而脉微弱。夏月饮冷水,里阴郁住表阳,水气不得宣泄而行皮中,多有此症。此则开郁宣阳,又为暍症中增一义也。愚按:此条,须兼用凉水沐浴,及旅行暴遭雨淋二义,盖暑天行动,阳气更宣于外,忽得凉水,则寒气郁住表阳,湿气着于皮中,所以身热痛重而脉微弱也。上条阳暑之类,宜用白虎加人参汤,此条阴暑之类,宜用辛温,去湿宣阳。仲景因上条有若发汗则淋甚之戒,故出此条以足其义,示人以应变之无方也。然由夏月伤冷水所致,则祛冷之中,更当理湿,自与治伤寒之法不同。)

专题:伤寒论参注
来源:《伤寒论参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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